李学武没说话,只是听着他说,眯着眼睛想事情。
余大儒说完也不说话了,坐在桌子上同样想着心事。
最煎熬的时间莫过于明明知道结果,却无法揭晓最后的面纱。
——
十二月二十六日,星期五,晚上七点钟。
李学武一天都没休息,只在刚刚余大儒来的那会拄着桌子眯了一会儿。
余大儒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,还是纪监的办案人员来这边准备审讯了,这才清醒了过来。
“饿的时候还能顶得住,吃饱了饭倒是困迷糊了”
李学武站起身直了直懒腰,给走进来的向允年问道:“你忙完了?”
“做梦吧,这才刚开始”
向允年叉着腰站在一旁,看着门口方向说道:“柴永树到案了”。
“别瞎瞅,往里走”
门口传来一声轻喝,一个干巴瘦的男人被推了进来,手上还戴着铐子。
这人李学武眼熟,见面不多,但印象深刻,三千年难遇的形象。
柴永树进屋后有些不适应头顶的高瓦数灯泡,以及周围的黑暗。
待适应了,看清楚站在审讯桌后面的李学武,这才惊讶道:“李副主任?”
“嗯,还真是你”
李学武点点头,打量了他一眼,问道:“跟哪儿蹲着了?”
“没跟哪儿,吃锅子来着”
柴永树倒是很光棍儿,知道自己犯了啥事儿,可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。
刑事组的干事给他摘了一边铐子,推着他坐在了审讯椅上,又给铐了起来。
“既然都是熟人了,也就别抻着了”
李学武捡起桌上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,踢了椅子坐下后说道:“你早交代,我早下班”。
“呵~”
柴永树斜楞着身子打量着坐在那里的李学武,以及站在一边的向允年,道:“你要说是熟人,把我放了行不行啊?”
“老实点”
刑事组的干事可没有纪监那么规矩,虽然不如保密部的狠,可见柴永树不配合,从后面就给了一杵子。
柴永树那干巴身体哪里守得住他们的打,这一下直接让他倒抽着冷气缩在了椅子上。
“少装相啊,到这儿了还撒谎撂屁儿的,当你家炕头呢!”
刑事干事手黑的很,但也有分寸,他着急案子,可知道不能把人弄死了。
李学武淡淡地瞅着柴永树表演,很有耐心地等着他说话。
见他如此,柴永树也知道落李学武手里没好果子吃,丫的手黑心狠在东城出了名的,他可不敢以身试法,也就不玩撒泼打滚的招数了。
虽然没吃过轧钢厂保卫处的羁押饭,可也知道李学武的威名。
外面的普通老百姓不捋呼,就算看报纸知道东城有这么一狠人,可又能记住几天。
除非是道上混的,或者系统内部的,可也不是见天儿的提不是。
但只要是轧钢厂的人,甚至是轧钢厂职工家属,就没一个不知道李学武的。
轧钢厂乱不乱,李学武说了算。
从李学武来厂里上班那天起,他送多少人去西郊挨枪子,他们可都帮忙记着呢。
忘是绝对不敢忘的,因为这杀神时不时的还要更新他们内心的记录呢。
最近一段时间厂里忙,他有兼着经济和贸易的工作,大家伙儿还说呢,保卫处之虎是不是吃素了。
你瞅瞅,这得多不禁念叨,让他赶上了。
当然了,柴永树心里有底儿,就算赖家父子出了事,他也罪不至死。
你别看他是个癞子,可懂法,知道什么叫主谋,什么叫从犯,什么叫坦白从宽。
其实都不用刑事干事给的那一下,从吃着火锅唱着歌,警查进门叫他名字的那一刻起,他就准备进来就撂的。
地痞也有保命的小聪明,他才不会给赖家背锅呢。
“李副主任,别动粗,要送头功,我也是得给您送”
柴永树一副义气千秋的模样,道:“虽然您也姓李,但您这主任不一样,您是好人!”
他比划了个大拇指给李学武,道:“您跟李怀德不一样,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老混蛋,霸占我媳妇儿不说,还特么养……”
咚~咚~
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桌子,微微侧脸眯着眼,提醒道:“跑题了,有的说,没有的别胡咧咧”。
看懂了李学武的眼神,柴永树认命地点了点头,道:“您是好人,我念您的好,我说”。< -->>